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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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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

申蘭若從來沒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那麽快過,明明是秋日的暖陽,並不灼熱,可是她卻感覺到整張臉都開始迅速地燒灼起來,剛剛還在強自忍耐著的疼痛感,仿佛瞬間消失了一般,頭腦一片空白。

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,明明她與秦修文只是見過一次面而已,甚至那一次,都不算是正式的見面,只是自己單方面的認識了秦修文。

申蘭若見過秦修文、知道秦修文的各種事跡,甚至從不同人的口中了解過秦修文,然而秦修文對她,卻是一無所知。

自己不該表現出有任何的異常。

申蘭若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,按耐住狂跳如擂的心臟,故作鎮定道:“多謝您,老人家。只是,我們就在此地正骨嗎?”

剛剛申蘭若見到前面已經圍了一圈的人,她又手臂脫臼,疼痛難忍,聽到聲音大概是那個小毛賊已經被抓了,就放下了心,只等著自家馬車過來回去找大夫診治,但是因為馬車被人群堵住了,所以才遲遲立在路邊等候。

沒想到卻在此地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
李時珍見狀,也覺得總不能當街幫申蘭若正骨,雖然以他的手法來說不成問題。

李時珍擡眼望了一下四周,突然眼前一亮:“走走走,老頭子帶你們去吃好吃的,吃之前我幫你把骨頭給正回來。”

前面就是京城有名的酒樓“狀元樓”,裏面的菜價不菲、裝飾豪華,但是因為曾經有許多舉子投宿在此,最後科考成了狀元,而且不僅僅是出過一個狀元,因而得名。

李時珍之前來京城的時候,在這裏用過飯,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家自己知道的店,又想著請秦修文和申蘭若吃一頓好的,連忙就去招呼了。

申蘭若身後的丫鬟有心想提醒一下,但是卻被申蘭若一個眼神阻止了到嘴邊的話語,低下頭扶著申蘭若,一起上了“狀元樓”。

到了“狀元樓”,就有店小二馬上迎了上來,雖然這組人看著很奇怪,打頭穿著普通的老者像是領頭的,但是身後兩個年輕人穿著打扮雖然看著低調,但是布料一看就是不菲。

心中嘀咕,不過店小二還是熱情地將幾人迎了上去,李時珍剛得了大筆賞賜,此時也是不差錢的人物,直接道:“領我們去你們最好的包間,要一桌最好的席面!”

店小二聞言,頓時眉開眼笑道:“成勒!您幾位跟小的來!”

等眾人在包間落座後,李時珍就讓申蘭若在座位上坐好,將傷手伸出來。

李時珍用手摸了摸申蘭若的傷處,申蘭若正要告訴對方自己具體哪裏疼,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,就聽到“哢哢”兩聲,一陣劇痛再次傳來,又馬上消失,申蘭若低低地驚呼一聲,然後便發現,自己的手肘再次覆位了!

微微動了動,見手又靈活自如了,剛剛想起身道謝,卻被李時珍阻止道:“不必多禮,而且你的手肘脫臼過,這兩天就不好用這只手提重物,最好用布條固定住胳膊,修養一個月,我再給你開一張補氣血的方子,應該就無礙了。”

包間裏有筆墨,李時珍直接起身寫了一張方子過來,然後遞給了申蘭若的丫鬟,叮囑道:“好好看著你家小姐,這一個月千萬別多用這只手。”

幸好是左手,應該平日裏吃飯寫字無礙。

小丫鬟連忙將方子收起來,連連稱是,剛剛老大夫正骨的手法她也看到了,可能宮中禦醫來看,也不過如此了吧。

所以對李時珍的話,愈加信服了。

將申蘭若的傷處理了,店小二又送了茶水點心過來,李時珍這才端起茶杯道:“今日多謝兩位小友的古道熱腸,幫我拿回了醫書,尤其是這位小姑娘,還害得你手臂被撞脫臼了,實在抱歉!”

申蘭若見秦修文也跟著李時珍的視線一起看了過來,連連單手擺手:“只不過是路見不平,去阻攔一下罷了,也沒攔住,您不必太過客氣。”

“對了,老頭子還沒自我介紹一下,我姓李,字東壁。”

李時珍沒有直接報出名字,而是用了自己平時不怎麽用的字,也是省的被人打聽到了行蹤,到時候脫不了身。

秦修文和李時珍也算是舊相識了,但是面對素未謀面的申蘭若,他也跟著做了自我介紹:“鄙人姓秦,字元瑾。”

申蘭若下意識地想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,但是想到自己父親和秦修文水火不容的局勢,還是撒了個謊:“我姓藍,單字一個若。”

幾人交換了姓名,又共飲了兩杯茶,這個時候飯菜也陸陸續續地上來了,確實是“狀元樓”最好的席面,飯菜都很可口,經過剛剛那陣子的鬧騰,大家腹中都餓了,俱都吃的專心致志,唯有申蘭若幾次悄悄看向秦修文,一只手用筷子吃的心不在焉。

今日申蘭若和王燾貞一起出門,王燾貞慣常一副道家中人打扮,申蘭若知道王燾貞不喜歡繁瑣的服飾首飾,所以今日出門只穿了一件極素凈的水藍色對襟上衣,下身同色的孺裙,頭上釵環一應皆無,且是素面朝天,未曾打扮過。

明明許多人都稱讚過自己容貌極盛,就算不經心打扮都已經足以驚艷他人,但是此刻申蘭若卻有些不自信起來,微低著頭,心中有些懊惱今日出門的隨意。

李時珍吃完,正準備再說些什麽,突然聽到門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,李時珍立馬站起身來,走到門口將包間的房門打開,然後便看到一個二十幾許的瘦削男子背著一個醫箱,像個無頭蒼蠅般在找人。

“施勤,為師在這裏!”

李時珍乍一看道徒兒,也是有些激動了,連忙出聲喊人,施勤聽到聲音,立即跑了過去,如蒙大赦:“師傅,剛剛徒兒救治一個突然暈倒的婦人,結果一轉眼您就不見了,現在那人依舊昏迷不醒,就在不遠處,您趕緊跟我去看看!”

一聽到有病人,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病人,若是普通病癥,自己這個徒兒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,結果連他都束手無策,想來十分棘手。

李時珍直接轉回身去背上包袱,連招呼都沒打,跟著施勤就奔了出去。

剛剛他們用飯的時候,李時珍給底下伺候的人也另叫了席面,安排到樓下吃飯了,如今偌大的包間裏只剩下了秦修文和申蘭若兩人,氣氛一下子冷的可怕。

秦修文慢條斯理地吃完,然後放下筷子,用絲帕擦過嘴之後,對著申蘭若微微一笑,禮貌道:“藍姑娘,秦某吃過了,還請自便。”

對方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,秦修文並沒有什麽旖旎心思,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和她深交的必要,況且在這個朝代,單身男女私下見面,雖然造成這種結果是偶然的,但是依舊不算得體。

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,還不如早點作別。

秦修文看人總是下意識地將人分析一番,雖然只是不經意的兩眼,但是也能看出來對方家教很好,禮儀行止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,談吐文雅,做事不扭捏,這樣的女子,平頭百姓家教養不出來。

但是秦修文的觀感也僅限於此了,他已經打算起身去結賬了:鬧了半天,說請客,大手大腳叫席面的是李時珍,付錢結賬的卻是他。

申蘭若剛剛還搜腸刮肚的想說兩句話,結果卻見對方直接起身要走,頓時就急了,脫口而出道:“秦先生請留步!”

秦修文有些疑惑地向對面看去,十六歲的申蘭若還是一副少女模樣,明眸善睞,容色清婉,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,臉色漲的通紅。

“不知藍姑娘喚住秦某所謂何事?”秦修文雖然在有些事上出手狠辣,可是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小節上他還是願意展示自己風度的一面,故而耐下性子詢問。

申蘭若知道,若是錯過了今日,自己心中的那些疑問恐怕再也無人解答了,如今本尊就在這裏,縱使再難為情,她也逼迫著自己清楚地表達出來:“秦先生,您的事跡小女子聽聞過許多,實在是對您欽佩萬分,妄圖向您學習一二,只是看您做事易如反掌,等到自己去做時,才知道艱難。”

秦修文一楞,他沒想到這位藍姑娘居然是知道自己的確切身份的,甚至還對自己有過研究。

瞬間,秦修文就在心底警惕起來:這人難道是別的派系派來接近自己的?最近和自己不對付的人有些誰?出於什麽目的?是美人計?還是一切都是巧合?

無數念頭從秦修文腦海中一閃而過,將可能的人物都盤點了一下,也沒找到會做出這種事的可疑人物。

況且今日自己休沐出門絕對是臨時起意,原本今天是要去潞王府的,但是潞王妃身體抱恙,才臨時取消了邀約,沒有人可以手眼通天到連潞王妃都能算計上,只為了一場“偶遇”。

陰謀論不成立。

秦修文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,只是這笑容清冷,並不達眼底。

申蘭若咬了咬唇,最後還是問出了藏在自己最心底的疑惑:“我要如何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?我知道要像秦先生一樣做一個有用之人,才能被別人看到價值,才能有機會左右自己的命運。可是我一介弱質女流,靠什麽成為有用之人?靠讀書嗎?能科舉的只有男人;靠賺錢嗎?賺再多的銀子,也是屬於家中男子的,除非我家中無一男丁去立女戶;還是靠做女紅刺繡?下廚管家?但是小女子並不覺得學這些有什麽意義,家中仆婦人人會做,人人可做,但也沒看到她們脫奴籍,改變命運。”

在一個陌生人面前,申蘭若卻第一次說出了一直積壓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,等說完之後,她感到一陣輕松,哪怕秦修文此時並沒有給她任何答案,她也覺得壓抑著的內心有了一絲松動。

說到最後,申蘭若甚至音量都略微提高了一點:“身為女子,我到底該如何做,才能成為一個有用之人,才能不會被人輕易擺布命運,若是小女子有幸得秦先生指點,小女子一生將感激不盡!”

秦修文第二次有些整楞住了。

這明顯是出於青春期的少女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未知的恐懼和憧憬,極力想掌握自己命運的渴望和叛逆。

這不像是敵手能出得招數。

秦修文第一反應是這個,即然無關緊要,於是他又馬上有了一些敷衍推脫之詞。

畢竟他又不是這位藍姑娘的師長家人,他並沒有義務給她答疑解惑,不是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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